我在河大读中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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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舟子:学兄杜振宇
2020年05月18日 19:18 作者:张舟子 返回列表

最近,河大文学院公众号正推出一个专刊“我在河大学中文”。看着老师们当年求学时的精彩生活,我也想起一些人和事,其中,就有我的老乡、学兄杜振宇。

振宇兄是我到河大后新认识的第一个人。89年,我和高中同班同学许东年、李少强一起考到河大中文系,我们三个高中时关系就不错,又考到了同校、同系,开学时当然同行。东年和少强的父亲送我们上学,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开封时天刚刚亮。学校接新生的车还没到,我们按照入学通知书的提示乘三路车到豆芽街,然后一路问询找到了河大西门。从西门入校,图书馆后边的十号楼旁一群学生正三五成堆蹲在地上吃早饭。这就是大学,这就是大学生?这样的场面和我从小说里、电影中得来的印象全然无法对接,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失望。好在,大礼堂前迎接新生的学长们已经挂起条幅摆好桌子,开始迎接我们,多少冲淡了我内心的失落。我们在大礼堂广场的东北角找到了中文系的迎新点,东年和少强报道的时候,我东张西望看着大礼堂广场到处都是的迎新标语,一条“新同学到金秋笑”的标语引起我的注意,我觉得这条标语的内容倒很贴切。正在胡思乱想,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:“老大,老大,你老乡!”应声跑过来一个个头不高但精神健旺的男生,大声问:“哪一个,哪一个,谁是灵宝的?”等问明白我们三个都从灵宝来,他显得很兴奋,自我介绍叫杜振宇,中文系八八级的,灵宝老乡。我们三个登记完毕,他骑过来一辆三轮车,把我们的行李全装上去,对他的同学们喊一声:“这三个你们不用管了,都交给我了!”就骑上三轮车,送我们去宿舍。一个上午,振宇兄带着我们安排好宿舍,到伙食科领好饭票,又带着我们到食堂、教学楼、图书馆、商业一条街,一一告诉我们,将来在哪儿吃饭、上课、购物,怎样去图书馆借书、学习,等我们全明白,几个小时已经过去。

过了几天,振宇兄邀请我晚上和他一起去听课。他很热情地告诉我,晚上上课的老师叫陈江风,教古代文学,课讲得很好。那年,我们开学没有军训,但有很长一段政治学习,晚上正好没什么事情,我就和振宇兄一起去听课。我和振宇兄一起到109教室,在后排找位置坐了下来。那天,陈江风老师讲《古诗十九首》,我记住了“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”。看得出来,江风老师很喜欢这组古诗,讲课很有激情,也很有条理,他仔细介绍诗中的典故,讲解陆机对这组诗的评价,“惊心动魄,一字千金”。这是我大学第一节课,我听得很入迷。后来,还跟着振宇兄一起听过陈老师讲钟蝾的《诗品》,讲潘岳的《悼亡诗》,每次都感觉受益匪浅。上完课,振宇兄又陪我在校园聊了很久,仔细告诉我系里有哪些老师,哪些老师的课有什么特色,提醒我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。可惜,我们两个年级教课的老师大多不重复,他介绍的很多老师,我都没有机会聆听教诲。不过,振宇兄像一个热情的向导,提前把我带进了大学学习生活。

大一时,我喜欢晚上去图书馆过刊阅览室看书。当时,主要看的是八十年代获奖的各种文学作品。有一天,图书馆快闭馆了,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。我抬起头,是振宇兄。我们俩一起从图书馆出来,他问我看书怎么不带笔记本,并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我看。借着昏黄的路灯,我翻了翻他的笔记。他当时正读茅盾的《子夜》,每一章都做了内容摘要,书还没读完,笔记已经记了十几页。我就在路灯下读他的笔记。摘要说不上精当,但字迹工整,显得很认真。他又问我在读什么书,提醒我看完作品以后,可以看看相关评论。由于我的字迹太丑太潦草,记下的笔记自己也不愿意回头看,至今没有养成记笔记的习惯,读完作品看评论的习惯倒是养成并坚持下来了。最初,这样可以加深对作品的理解,现在,也可以使自己的认识更全面。兼听则明,不就是这个意思吗?回想起来,大学期间,从老师们身上固然受益良多,在这些普通同学身上,受益又何尝不多?

转眼振宇兄就毕业了。几年大学生活,振宇兄给了我很多帮助,有一次,我和两个同学准备去黄河边夜宿,振宇兄借给我一件军大衣,供我御寒。还有一次,振宇兄约我晚上去操场散步,我们天南海北聊了很多,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事情想要提醒我,他没有明说,我也没有追问,但振宇兄对我的关心使我很受感动。有时候想想,母校就是一个温暖的家,火热的熔炉,时时温暖着学子,也改变着学子。至今,我们年级微信群活跃异常,每天大家在群里吵吵闹闹,虽然有时因观点相左,难免意气之争,甚至夹杂点情绪,可是,谁又没有因为这些争论有过严肃的思考,有过一点点进步呢?我想,这些相互之间的关怀和坦诚相见,也许正是母校精神通过学兄和更多同学对我们的影响吧。

毕业之后,振宇兄被分配到家乡深山里一个厂矿子弟学校,我们保留过一段通讯。那个学校的学风不怎么好,有一次,他因为批评一个学生过分严厉,引起家长的不满,还起了一点纠纷。那个学校学风不好,我中学时候就有耳闻,振宇兄准备去那个学校工作的时候,我和少强还曾劝阻过他,想不到他最终还是去了。振宇兄和学生家长冲突之后,我怎么宽慰他的,现在完全没有印象了。其实,在那样一个学校,只要不那么认真,自然风平浪静,不过,据我推测,“不认真”三个字说起来简单,振宇兄恐怕永远做不到。

前几年,我和几个同事到灵宝宣传招生,去了灵宝实验高中。振宇兄已经调到实验高中工作多年,同行的同事何学军是振宇兄大学时一个宿舍的同学,招生宣传结束,我们便到振宇兄家中小坐。当时,他援疆三年刚刚归来,谈话间,他很兴奋地讲新疆的工作和见闻,抱怨回来后一些相关政策迟迟得不到落实。我看看他的家里,陈设实在是简陋,但他言谈之间,说的全是工作,丝毫没提到对生活的不满。我们说学校可以颁发两份聘书,打算给他一份,他摇头拒绝,说是对他已经没什么用了,又热情地写下两个年轻老师的姓名,说对他们可能还有点用处。

和我一样,振宇兄说不上学富五车或者才高八斗,读书时既不是什么明星学生,工作后也没有多大成绩,可以为母校增光添彩。但是,振宇兄真诚、热情、善良,工作上认真负责,兢兢业业。在母校这棵参天大树上,我们都不是鲜花,但也不是残枝败叶。和无数普普通通的校友一样,我们都是一片健康的绿叶,吸收阳光,呼出氧气,为这棵参天大树的生机,增添一抹微不足道的绿色。

振宇兄,好久不见。愿你耕耘如初,桃李芬芳!

 作者简介:张舟子(1970——),河南灵宝人,1989年入河南大学中文系求学,1993年毕业后到豫西师范学校任教。2006年9月至2009年6月在河南大学文学院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学位。现为商丘师范学院传媒学院教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