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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高峰:河南大学:我的精神脐带
2020年05月18日 20:42 作者:黄高峰 返回列表

我一直认为,自己是个幸运儿。1999年7月,我参加高考。那时候恰逢赶上高校扩招,我第一志愿报的是河南大学,高考考了665分,那年全国分数线是664分。就是这多出的金子般的1分,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,让河南大学向我伸出了橄榄枝。很难想象如果与河大失之交臂,我内心将是怎样的黑暗与痛苦。就这样,我就像一粒发芽的种子,告别了贫瘠的土壤,怀着无限的憧憬来到了河大这片沃土。


宿舍同学合影

2003年毕业前在大礼堂前留念

揣着录取通知书,满怀兴奋与喜悦,我在父亲和哥哥的陪伴下,提前一天到学校报到。河大中文系男生宿舍位于东操场边儿的13号公寓。那天,宿舍其他同学都还没有提前报到,房间空荡荡的。晚上我和父亲、哥哥就住在宿舍里。躺在床上燥热不说,最讨厌的是蚊子,嘤嘤嗡嗡,半夜在耳边飞来飞去,我们浑身都被咬出了好多疙瘩儿。以至于多年后每次和家人回想起当年上大学时的情景,家人都会苦笑感慨:“河大的蚊子真厉害、真咬人呀!”

河南大学,我心中的博雅之堂,从此开启了我的人生新征程,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理想的大门。在这里,沐浴着清新自然的空气、沉醉于古朴典雅的建筑、浸润在馥郁浓厚的校园文化氛围中,我像《红楼梦》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。我在笔记本上暗暗告诫自己:“考上河大,不能到头来宝山空回!”

清华大学教授梅贻琦曾经说:“大学之大,非谓有大楼之大也,谓有大师之大也”。河大中文系薪火相传,汇聚了一大批大家名师,他们潜心传道、认真授业、耐心解惑,给我们以思想的洗礼、精神的熏陶和心灵的启迪。华锋老师讲先秦文学,在课堂上吟诵经典,总是脱口而出。他要求我们熟背《诗经》《离骚》中的经典句子。我那时比较胆小,最怕他上课时提问,尽管也深知他是为我们好。胡山林老师上课总是从容裕如,他的声音抑扬顿挫。他是一个参透人生的智者,总是在洞明世间万物的情怀中,与我们分享文学与人生的感悟。至今还记得他上课分析史铁生作品时的情景。他还建议我们最好把学问与自己感兴趣的事结合起来。常萍老师给我们讲唐宋文学,她上课时激情澎湃,洋洋洒洒,收放自如,再加上长发飘飘,颇有儒者大将风度。她讲李白的《将进酒》,完全融入了她的生命体验和内心情感,讲出了一种至上艺术境界,让我们沉浸其中,陶醉不已。其他如教古代文学的曹炳建老师、王利锁老师,教现代文学的杨萌芽老师、孟庆澍老师,教外国文学的袁若娟老师、赵宁老师,教圣经文学的梁工老师,教古代文论的张大新老师,教音韵学的郭振声老师,教普通话口语的蔡玉芝老师等等,难以一一列举,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中文系的老师思想并不保守。记得刘景荣老师为我们开设当代文学课,当时新生代女作家卫慧的《上海宝贝》刚出版不久,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。她及时引入课堂,为我们分析讲解作品。我印象刘老师还出了一道思考题:“从梁生宝到高加林,再到倪可,你想到了什么?”河大老师批改作业也非常认真。记得有一次教欧美文学的袁若娟老师,让我们写有关莎士比亚《哈姆雷特》的评论,我写了一篇作业交了。等作业发下来我发现袁老师在后面做了具体点评,并说我的论点能够自圆其说,也给了一个不错的分数。大学毕业后,我把大学期间的作业略加整理,后来都发表了。有时河大老师的一句话,就可以足以让我们铭记一辈子。如教我们民间文学的高有鹏老师,有一次他在课堂上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们现在正是拔节的时候,而不是结穗的时候,趁现在大学时光,要好好打好基础。”这句话被我一直铭刻在心。后来本科毕业后2008年我重回河大读在职研究生,刘增杰老师、孙先科老师、刘进才老师、孟庆澍老师、白春超老师等都给我们上过课。刘增杰老师年龄虽大,但精神矍铄,讲起课来观点精到,很少拖泥带水。他从观念层面到具体操作层面,从做学问到做人,引导我们如何写论文,可谓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本科毕业时我写的论文是关于沈从文。后来再考入河大读在职研究生,硕士毕业论文依然写的是沈从文。沿着这个方向我一直锲而不舍,直到前年出版了一本关于沈从文的专著。正是从读本科到读研究生阶段,河大中文系老师启发了我的文学灵感,激发了我的学术兴趣,从而为我的专业发展和学术追求奠定了良好的基础。

河南大学历史悠久,文化底蕴深厚,校园文化氛围十分浓郁。学校经常会邀请一些文化名人来讲学交流,开阔我们的视野。如曾经邀请在电视连续剧《三国演义》中饰演曹操的著名表演艺术家鲍国安到校讲学。我印象那天人山人海,雨过天晴,大礼堂入口处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。报告中,鲍国安现场学曹操的“三笑”,学的惟妙惟肖,博得了满堂喝彩。那时候,中央电视台《开心辞典》栏目非常火,学校还邀请过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李佳明来学校交流。据说原本王小丫也要来,因故未能成行。李佳明告诫我们要做一个“有心人”。“你现在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为你将来做准备”,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河大中文系也经常邀请学界大家来讲学,以活跃学术文化氛围。如曾经邀请王富仁讲鲁迅,邀请鲁枢元讲生态文艺,邀请吴福辉讲“经典作家和经典作品”,还曾经邀请老舍先生的儿子舒已讲老舍。舒已将自己父亲的形象精炼概括为北京人、旗人、满人、穷人等“六种人”。河大教授也会在校园举办讲座,如刘思谦老师讲女性文学、孙先科老师讲当代小说、王立群老师讲《选学》研究等。河大大礼堂是百年河大的精神地标,学校在这里经常会举办一些校园文化活动。大学时我在大礼堂观曾经看过史诗剧《切格瓦拉》、话剧《茶馆》,还有根据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改编的舞剧《化蝶》等。河大大礼堂每周末还会放电影。《安娜·卡列琳娜》《泰坦尼克号》《乱世佳人》《我心不死》等这些电影,都是那时候看的。学校还统一组织观看过根据作家张平反腐小说《抉择》改编的电影《生死抉择》。学校校园文化活动也充满着现代青春气息。我们那一届学生有幸赶上了河大九十年校庆,当时学校邀请中央电视台《同一首歌》走进河南大学,在大礼堂前广场举行演出,可谓明星云集、星光璀璨,大礼堂前广场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。河大周末文化广场也办的有声有色、丰富多彩。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路过大礼堂前,正巧听到台上一个女生自我陶醉演唱英文歌曲《友谊地久天长》,悠扬的旋律多少年来一直在内心久久回荡。

在河大读书时,我自认为还算勤勉自励。“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”。每天从寝室早出晚归,挎着书包,拎着水杯,或到教室,或到图书馆,或到僻静的草坪上去看书。有一段时间,我对戴望舒的诗歌很感兴趣,我还把他的《寻梦者》中的名句“梦会开出花来的,梦会开出妍妍的花来的,去寻求无价的珍宝吧”,写在小纸条上,贴在寝室床头,以此来勉励自己。大一下学期,我在河大中文系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创办的刊物《追求与探索》上发表了一篇关于素质教育的文章《转变观念 落到实处》。那是我的文字第一次变成铅字发表出来,内心兴奋不已。那时候我还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,记得曾经在河大“九九十大新闻热点及风云人物评选”活动中荣获“最佳评论奖”。回忆河大岁月,我也读了不少书。外国的如莎士比亚戏剧、《红与黑》《复活》等,中国的如余华的《活着》、张炜的《古船》,池莉的《烦恼人生》、方方的《风景》、张承志的《黑骏马》等。我记得阅读余秋雨的《山居笔记•苏东坡突围》,里面有一段很经典的话:“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,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,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,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,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,一种洗刷了偏激的冷漠,一种无须声张的真实,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”。这段文字我很欣赏,那时候专门抄下来,大概也是自己渴望由稚嫩走向成熟的心态使然吧。有一段时间摩罗、余杰的书在大学生群里不胫而走。而今,工作繁忙再加上人事纷繁,再想沉下心来读书已经成为奢望。毕业前我还写了一首诗《相信自己》,那是毕业时面临迷茫未来的真实内心写照,至今读来仍感慨万千。一份耕耘,一份收获。通过不懈努力,我大学四年顺利通过了大学英语六级考试,荣获了奖学金,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份令自己满意的工作。

河大,开启了我的理想之门,见证了我在理想征程中的青春奋斗足迹,让我汲取了丰富的知识学养,在潜移默化中培养了兴趣追求,成为我一生的宝贵精神财富。河大无形中还塑造了我的性格。记得有一次,一位河大领导在大礼堂前活动讲话中,把河大学子和郑大学子做了一个比较。他说郑大培养出来的学生是“天马行空式”的,有闯劲儿;而河大培养出来的学生是“温柔敦厚型”的,有底蕴。大概意思是说各有千秋。河大让我从内向走向开放,从自卑走向自信,从懵懂走向成熟,从贫乏走向丰富。回首河大岁月,我感到自己并没有在碌碌无为、浑浑噩噩中度过。当然,在河大也有青春的感伤,也有些许的遗憾,但更重要的是沉甸甸的收获。

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中有这样一段话:“大学,这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,当你一踏进它的大门,便会豁然明白,你已经从孩子变成了大人,青春岁月开始了,这是你的黄金年华,连空气都像美酒一般醇香醉人”。河大读书的时光是我一生的芳华。如今,时常怀念河大的一草一木,怀念河大古朴典雅的大礼堂,怀念河大亲切的良师,怀念我们宿舍的兄弟们。尽管大家天各一方,但“聚是一团火,散是满天星”,彼此都在心里惦记着。怀念是一种美好的情感,如同醇酒,我将之珍藏于心。河南大学,我的母校,犹如我的精神脐带。如今在工作岗位上,我依然时刻铭记着河大“明德、新民、止于至善”的校训,时刻不忘坚守、传承和弘扬河大精神。我魂牵梦萦的母校!随着岁月的流逝,我发觉自己内心的眷恋之情愈发炽热、历久弥新。

(黄高锋,男,现任许昌学院党委组织部副部长、副教授。1999年9月至2003年6月在河南大学文学院读本科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