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0月1日，正值国庆假期，忽然接到学校党委办公室电话，告知原河南大学副校长陈信春教授9月30日因病在海南去世。随即，我与郭子豪同志（时任文学院办公室主任）乘机赴海南送别陈信春教授。

我与陈信春教授交往并不多。1983年我入校学习时，他刚提任为学校副校长。毕业留校后，我在人事处工作，办公室对面就是他的办公室。虽然知道他是中文系的老师，但刚刚毕业留校工作的年轻人，面对不苟言笑的学校领导，大多不敢主动上前搭话，因此，也就仅仅停留在上下班走廊偶遇时的一声问好。在海南期间，通过他的子女的叙述，我第一次走进了这位长者。

陈信春教授1930出生于河南省罗山县的一个贫寒家庭，小学、初中多次辍学，20岁才上完初中。1950年考入信阳高中，因交不起学费转上信阳师范学校。1952年考入河南大学中文系。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，学习勤奋刻苦。1956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留校任教。留校后他虚心向老教师学习，业务水平提高很快，教学效果良好。1960年10月，由国家借调，他被派往德国洪堡大学东方语学系任教。由于他教学认真负责，耐心细致，深受学生欢迎，原协定工作两年，经中方与德方协调，又延长了一年。1963年回到学校，仍在中文系任教。1966年后，先后担任中文系副主任、党总支副书记，为河南大学中文学科发展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。 1983年被任命为副校长，分管科研、研究生、外事和出版社工作，直到1992年7月卸任。他分管学校外事期间，多次出访日本、美国等国家，推动了学校的国际交流。“1984年至1985年，是河南大学与国外高校开展实质性校际交流的关键时期”，^①为此，陈信春副校长付出了大量辛劳。1985年2月，河南大学与日本埼玉县日中友好协会签订协议，举办日本留学生培训班。河南大学的对外汉语教学，从他赴德国洪堡大学东方语学系任教已经开始。他具有的对外汉语教学经验，保证了学校在留学生培训课程设置、留学生管理等方面，一开始就步入较为规范的发展方向。现在汉语国际教育已经调整为一级学科，溯源河南大学这个学科的发展史，陈信春教授是拓荒者。

1960年在德国柏林

1986年9月29日，应美国匹斯堡大学校长威尔逊的邀请，陈信春副校长（右三）与外事办公室主任秦英骏（左一）赴美访问。

1987年10月在与美国高校合作协议书上签字

陈信春教授一直从事现代汉语的教学和研究工作，尤其是在现代汉语语法的教学和研究方面有较深造诣。先后为研究生、本科生、夜大学生讲授《现代汉语》《现代汉语语法及修辞》《单句复句的划分问题》等。课堂上他能够旁征博引，条分缕析，枯燥的语法知识被他讲得津津有味，大大提高了学生的学习兴趣。1985年，他作为现代汉语硕士点的牵头人，主要从事研究生的教学工作，与其他几位老师携手，连续招收硕士研究生10余届，共40余人。在教学中，既教书又育人。在研究生的培养中，他对研究生的“道德、文章”高标准严要求，绝大多数研究生如期完成学业，不少学生还考上博士生。

1983年7月一九八三届研究生毕业合影，陈信春（前排右二）

河南省语言学会第二次代表大会暨1984年年会，陈信春（二排左七）

陈信春教授在搞好管理工作和教学工作的同时，在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领域，辛勤探索，笔耕不辍。独立完成多个科研项目，在国家级和省级刊物发表高质量论文10余篇，先后出版《现代汉语语法》《单句复句划界研究》《介词运用的隐现问题研究》，在语言学界产生了一定影响。其中，主编的大学语文教材《现代汉语语法》（河南教育出版社1985年出版）一书，在当时作为河南省18所高等院校公共语文教材，影响较大。专著《单句复句划界研究》1990年由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后，提出的新的区分单句复句的标准，理论统率材料，材料验证理论，使他的研究成果令人耳目一新，得到了同行专家、学者的充分肯定。先后担任河南省语言学会副会长、获批国务院特殊津贴。

陈信春著：《单句复句划界研究》

陈信春教授对子女要求极为严格，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他的职务便利。任郑州师范学院历史文化院老师的二女儿陈今晓回忆，当年下乡在父亲的老家罗山，1977年高考恢复后，在当地报考了大学。因为喜欢文学，就报考了开封师范学院中文系。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一看，傻眼了。竟被录取到了历史系，父亲背着她偷偷改了她的志愿。当她询问父亲时，父亲说：“我在中文系当副主任，分管招生，你到中文系不合适。”然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：“中文不好学，你妈妈是学历史的，你还学历史吧。”这个理由让女儿无法再说什么，但是妈妈为此与父亲大吵了一架。克己到不讲亲情，这种事情，在现在看来匪夷所思，但却是陈信春教授那一代人人格光辉的真实影像。回忆起这段往事，陈今晓至今对未能选择喜欢的专业依然充满遗憾，但也对父亲敬畏岗位职责、正直克己的人格满怀敬意。大女儿学医、二女儿与三女儿学历史、儿子陈红雨学了建筑设计，依靠个人的努力，四个子女各有所成。陈今晓说，父亲有句名言：“我是一个农家子弟，没靠过谁，你们要靠自己。” 晚年的时候，陈信春教授对子女们说：“你们四个依靠自己各有所成，这是我最满意的。”

陈信春教授住在学校南大门外的教授院，距离校园很近。退休后，常常看到他在校园散步，或在附近的菜市场买菜。虽然退休，他依然关注文学院语言学科的发展与学术梯队建设。仝国斌教授在本学科颇有成就，学院曾一度想作为人才引进。但学校碍于本省高校的发展，拒绝了学院申请。陈信春教授对此颇为遗憾。晚年时，文学院为筹备百年院庆收集史料，魏清源教授曾专门拜访他，对谈话进行了录音录像，为后人保存了珍贵的史料。

2011年5月14日，在学校举行的“纪念李嘉言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学术研讨会”上，陈信春教授发言时说：“我是河南大学中文系的一个老兵，1952年考入河南大学中文系，1956年毕业留校至今。”^②一句“老兵”，凝结了一位学者对河南大学中文学科的深厚情感。他所从事的语言学科，王蕴智教授、辛永芬教授、段亚广教授、丁喜霞教授等在各自领域厚积薄发、各有建树，一批年轻学人斩露头角，学术梯队充满朝气，这应该是他所希望看到的。

①河南大学校史修订组：《河南大学校史》第290页，河南大学出版社，2012年8月。

^②陈信春：《继承老一辈学者的精神风范》。李之禹编：《李嘉言纪念文集》第29页，河南大学出版社，2015年5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