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赋

壬寅之孟冬，雨声惊眠，聊有心意，昔者欧阳永叔闻秋声而悲赋，刘梦得反前人之叹而扬格，适以志之所得而为之以感，故曰：虽百代之下犹可以接者，情也。乃赋以志之，曰：

嗟夫斯雨哉！与宇宙同行。或入火而为汽，或遇寒而结冰，穷姿态之变化，拟众形之妙精。宁默默无言耶！将子之我知耶？于是乎雨声訇然，与我浑同。淅沥嘶嘶，惆怅哀鸣。为其虚声，乃纳万静。逢时而来，以疗群动。

纵逢遇之变化兮，生营营而有数。交华盖而迟迟兮，知物我之中度。庄生持杆而自由兮，非功名而谁顾？浮海渺渺无所止兮，欣吾侪之可渡。是以斯雨声，余心声也。虽外境之棼离兮，尽灵台之喜悲。舍中得而坐定兮，破心中之大贼。欲以清眼观物兮，先澄静而莫催。困身眼之繁华兮，恐养道而中颓。岁迂迈其倏忽兮，常览物而知归。忽焉与万物同化兮，何必作志士之大悲？

杞 赋

癸卯之初，吾与客游于杞墟之上，客有戚戚焉，而问曰：“此何地也？何如是弊也？”吾笑而答之曰：“此杞古地也。虽此，请试言之。”

遂爲赋曰：

“粤若稽古，造化始成。

涵育天地，荟萃群英。

登杞邦之旧土，忆曩昔之雍容。

览斯地之所处，交夷夏之文明。

揉衆文之妙态，拟百方之河清。

沃衍隰之广陆，挟河淮之曲流。

左旁鹿岗，右接葵丘。

西瞰啸台，东睇鸿沟。

大禹巡贡而理水于是，

苍颉造字而作台于玆。

实文明之肇始，非它乡之可俦。

昔有虞之为政，忧百姓之不亲。

敷五教于大契，司徒钦寅彝伦。

封商受而子姓，陈式立而人文。

踰十三之世祚，至祖奎而生汤。

禀天帝之革命，上绝夏而兴商。

闻仲虺之直诰，用伊尹之佐方。

立王城于都亳，冀牲粢之永香。

祀上天其有敬，斯《大濩》之乐张。

有六臣之弼治，欲百世之同昌。

武丁梦而命兑，帝辛虐而被殃。

时甲子之昧爽，须臾毁于戎羌。”

客踌躇而叹，若有蕺于胸中然，徜徉而语余曰：“呜呼！地亦有命邪？今何如是之萧然哉？物无时不相若，人无世而相同。吾曹如披麻雪衣，飞蜉蝣于四宇，如日及之在条，朝露之待晞。不亦悲夫！愿闻君说。”余曰：“唯唯。人有其命，地亦有灵。浮沉有数，而际遇不可睹，唯养心而逍遥，顺我心之神明，方无憾乎！”

乃复言曰：

“于是乎乃椎封建之大事，

遗微子于穷杞。

立周王之重屏，欲作视监于玆。

无崤函之险据，寔难守而易居。

平王卿士属意，遂中立乎九州。

夹宋郑之略介，仰昊天之周光。

嗟周文之传世，叹殷德之不将。

殷虽礼而不征，天卒弃商于荒。

昔春秋之坏乱，尝闻礼于宋襄。

谅执义而用事，爰怀仁而自戕。

后庄周之狂放，哲者萎而束藏。

殷气隐其犹未没，中国代而出人皇。

试看：兵法陈尉子，天文述石申。

阮生顾影曲，子建七步诗。

江淹大笔未足羡，蔡邕常载满车书。

水陆都会，凿鸿沟而为通道。

中原首府，观地气而作鉄犀。

实人地之同宝，叹今古之莫持。”

客慨然复叹曰：“古今异道，世德亦纷。一抔黄土，旷世皆同。其天地之流运，将比焉诉诸君。虽前代蓊蔚，而今安在哉？唯风别而殊舞，何必咏乎舞雩！抑天将假女木铎，以扬振我商音？”

故余诗曰：

遂环顾以瞻睎，日景景于田畴。

览宇宙之广大，忽终古其攸攸。

飘万世之白雪，拥一室之弊裘。

虽天地之宏衍，实蕞土之可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