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9月16日下午15时,微信声响起。我打开一看,是文学院党委书记杨萌芽发来的:“佟培基教授于午后一点驾鹤西去。”看着这个信息,我脑子里一片混沌,足足楞了10来分钟,才意识到,亦兄亦友的培基真的离我们而去了。
1977年9月,我在当时的开封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留校任教,担任“古代汉语”的教学工作。当时的培基兄已在学校车队工作了4年。1979年,深知培基学术爱好和能力的学校领导,为了不让他离开学校,硬是破格把只有高中学历的他调到中文系,安排他到唐诗研究室,从事唐诗文献的整理和研究工作。从唐诗研究室其他老师那里听说,佟培基1963年高中毕业之后,到北京军区直属部队服役,1968年复员后,先在一工厂当司机,1973年来到开封师范学院,是一名小车司机。由于他对古代文献非常喜爱,利用工作之余,刻苦钻研,在唐诗研究领域已有不小成就,心中对他顿生敬佩之情。
服役前的佟培基
在北京军区服役的佟培基
复员之后的佟培基
到唐诗研究室之后,他一头扎进书海,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唐诗甄别辨伪上,短短几年时间,先后撰写出《高适塞下曲辨伪》《初唐诗重出甄辨》《唐代僧诗重出甄辨》等大批高质量的学术论文,受到专家学者的肯定。
佟培基的书房
佟培基在唐诗研究室
1986年4月,已是讲师职称的培基准备申报副教授职称。别的专业申报副高、正高职称都需要考外语,古代文献专业可以不考外语,但需要考古代汉语。他向我询问古代汉语的重点和应考注意事项。交谈中我惊异地发现,他对古代汉语的基础理论知识已有了很深的理解,特别是对很多金文、大篆的汉字字体已能准确识别。从此我们的交往日渐加深。
1987年,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来到学校,专为他拍摄了《从司机到副教授》的专题影片,并在全国放映,使更多人知道了佟培基传奇般的经历。
纪录片中的一个镜头
1986年顺利地破格晋升副教授后,佟培基又于1995年晋升教授。此后他埋头书案,钩沉稽异,硕果累累。
佟培基的学术成果
其中《孟浩然诗集笺注》是他罹患食道癌做了手术后在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完成的,出版后荣获全国古籍整理图书奖二等奖。
《全唐诗重出误收考》荣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
这时的佟培基已在全国唐诗研究领域具有了很大影响。2003年,以他为学术带头人的古典文献学专业成功获批博士学位授权点,他也成为全国唯一的一位高中学历的博士生导师,并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。
身穿导师服的佟培基
佟培基1984年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。几十年来,他时时牢记党的最高理想,处处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,用自己高尚的品格和勤奋的行为作风,教育学生,影响同仁,激励后学,赢得了师生的广泛尊敬和爱戴,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。2011年7月,他获得了“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”光荣称号。
佟培基获得的奖章(本文作者拍摄)
佟培基获得的证书
我在佟培基书房里给他拍的照片
2017年9月,佟培基荣获“感动河大人物”。
佟培基在会场接受学生献花
除了在学术上取得的骄人成绩之外,佟培基天资聪慧,在书法艺术上也有很高的造诣。读初中时,他与著名书法家桑凡先生住同院,好学的他主动向桑先生学习,临写钟鼎、汉碑及汉简、秦篆。在北京当汽车兵时,佟培基有很多机会外出。每次去天安门广场附近拉货,下了车,他就像着了魔一样,跑到故宫去欣赏书法作品。历经磨砺后,佟培基的书法艺术日臻成熟。他工篆书、隶书,作品雄浑圆润,凝重古朴。其书法作品曾多次入选日本大阪中日书法联展、郑州国际书法展、广州中外书法展等全国性、国际性书法展,荣获国际“现代书画名家教授国际金奖”等大奖,有的作品被刻入四川江油李白纪念馆、岷山黄河碑林、孟津王铎书艺馆、朱仙镇岳飞庙等,众多作品流传日本、加拿大、美国、新加坡等国家。其书学论著《宋代书法概论》入选中国书协全国首届书学理论会,并收入专著《宋代文化史》,他还为河南大学、中国书画函授大学开设书法课,负责培养书法篆刻硕士研究生,其人其事已被收入《中国当代书法家辞典》《世界当代书画篆刻家大辞典》。
随着佟培基书法作品影响的扩大,有人慕名欲以重金求字,有人向他提议网售其作品,都被他坚决谢绝。平生不好求人的我,虽与培基关系非浅,但向来不愿开口向他索字,怕因一己之私欲而让他劳心费神。2014年4月的一天,我到学校老年棋牌协会办公室,见培基也在。他站起身来对我说:“咱俩相识这么多年,你从来不提让我给你写字的事。今天我写好了一幅,你看看中意不?”看着他写的字,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是连说几句:“太好了!”
近几年培基正式退休后,不再像以前那样忙碌,我才主动请他为我家客厅、卧室、书房各写字一幅。
客厅里的李白《将进酒》
卧室里的刘邦《鸿鹄歌》
卧室里的《矢志不渝》
书房里的这一幅我还不知道出处
这四幅字培基分别用大篆、小篆、隶书写就,其用力之精,跃然纸上;挚友之情,深藏字中。
佟培基为人敦厚朴实,虽成就非凡,在朋友面前却从不愿提起。2010年3月26日,他67岁的生日,立群、我、怀真、河清和他的几位弟子为他庆生,他欣然前往,尽兴而归。
我承担《河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科史》编写任务和文学院院史馆筹建任务后,多次到培基家进行专访,对他的书房、著作、获奖证书、奖章进行了拍摄,请他提供了他的简介和成果目录。
电子稿《简介》
主要科研成果手稿(共4页)
他写的简介和科研成果,我已照录在《河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科史》中。本想书成之后,再请他过目指正,谁知书稿正在出版社三校之时,他却溘然西归。悲痛之情,盍可言哉!
谨以此文悼念培基老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