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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翠霞:挥之不去的记忆 刻苦铭心的点滴
2021年09月12日 21:48 作者:赵翠霞 返回列表

日月如梭,时光飞逝,转瞬间,从河大毕业已经四十多年了。记忆乘载着人生过程的挫折、坎坷、顺境、逆境,岁月蹉跎,年少的轻狂、青春的朝气早已荡然无存,暮然回首,往事历历在目,记忆深刻,一切犹如昨天。

我们74级三年之间,经历了多次开门。我们一班曾经去过商丘、南阳、新乡、辉县等地。

           

 1974年大学一年级的赵翠霞

在商丘党校的一个月里,我们吃住在党校,每天与当地的作者以及文学创作爱好者,近距离接触,共同探讨写作的技巧与对作品的欣赏。使我们的文学创作与写作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。

在南阳实习时,我们吃住在招待所里。我们在与当地作者的相互学习中,我们看到了文学爱好者那充满希望的眼神,那目光分明带着期望,渴求自己的作品早日发表的强烈欲望。他们在生活不十分富裕的状况下,把微薄的收入全部用到写作上,在工作之余毫不吝啬的把时间都用在了作品创作中。他们那锲而不舍的顽强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们,渴求知识的眼神启发了我们,也使我们更加珍惜这次学习机会,从审视他们的作品中拓宽了视野,开阔了眼界,懂得了写作的素材来自于社会,来自于实践的必要性,对于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是极关重要的。

在商丘部队训练的那一个月,让我们体验到了军人严肃认真.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。一切从严出发,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军纪、军风。

我们在教官的严格要求下、学习摸爬滚打、射击等训练项目,同学们每天晚上要配合官兵轮流值班站岗,虽然知道只是配合,但同学们还是非常认真的扛起枪,拿着手电筒自觉的接上一班,然后交接下一班岗。

我们班的教官又黑又瘦,那严肃认真的态度让我们不敢有一丝马虎,无论哪个项目训练都必须按要领去做。在我的印象中,好象在训练场上从没见过教官的一丝笑容。说话时甚至连一句修饰语也没有,更别说闲言碎语了。但在训练中他那熟练迅速的意志顽强意志让我们肃然起敬,心服口服的。

部队的条件真好,就连吃饭也是军事化的。每天最热闹的最开心的就是餐厅,紧张的训练结束,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心情才如此放松。八人一桌,饭菜丰富。大家悄悄地吃着饭,轻轻的说着话。指导员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信的团长,就餐时也忘不了叮嘱几句在训练中要注意的安全事项,他总是笑眯眯的。

让我难以忘怀,感受深刻的是去新乡辉县黄龙乡龙王庙村的那次实习。

我到村里时,天已渐黑,村长把同学王灿芝和我领到一户村民家,张婶与两个妹妹把我们行李放到西屋,初次见面,客气几句。屋里没有电灯,只有一盏煤油灯在昏暗的屋里放出光芒。张婶慌忙把两碗面条端上来,面条上面覆盖一层调料、白色颗粒。我轻声对灿芝说:“我不吃肥肉啊”,她轻轻地用脚踢了我一下,示意吃吧。当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时,心中猛的一颤,吃了一惊。我从来没有去过农村,更不知道农村生活竟是如此贫困,同情之感油然而生,我不顾一切把面条吃个精光。原以为“肥肉丁”的调料,竟然是把玉米煮成咸的,当作“调料”。如此情景让我俩夜半未眠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城乡差别让我第一次亲身经历。

王灿芝与赵翠霞

一个月的时间,吃住都在张婶家。每天除了搞创作外,大部分时间就是参加集体劳动。割麦子,挑水浇地。在情感上与村民的距离拉近了。在劳动中说说笑笑非常愉快。我常默默的看着大婶一日三餐做饭时的情景,左手拿着二尺长的旱烟袋,一口一口的抽着烟,右手往垒的泥巴锅台里不停的放柴火。火光照着她那黑瘦的脸,再热也不舍得放下烟袋,那镇定自如、淡泊质朴的心态,让我觉得特别地可亲可爱。

他们从来没有因为生活贫困而尴尬,也没有为劳动艰辛而埋怨,一切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我们也很自然很随便的与大婶席地而坐,非常放松,所以无论是稀饭还是黑饼饼,都吃的特别香,特别甜。我们理解农村的生活状态,也很感激他们一日三餐的辛劳,正是他们的朴实深深地感动了我们,也给我们的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素材。

生活中没有音乐、没有歌声、没有电灯,劳动工具离不开铁锨把子,劳动形式肩挑手推。他们每天都日出而作,晨炊星饭,头戴星光,脚踏草地的辛勤劳作。实习让我们懂得了只有农村承星履草,含辛茹苦,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,我们才有粮食吃的道理。

一个月的实习结束了,我们与村民的相处在感情上已是难舍难分了。我和灿芝特意去了一趟辉县,给大婶买了两条毛巾和两块肥皂,以示感谢大婶对我俩的照顾之情。两个小妹妹也给我俩各送了日记本,那上面写“赵喜喜、王哈哈,我们会想念你们的”。瞬间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,说不出话来。我们紧紧拥抱,久久舍不得分开。她那淡泊的生活态度,朴实的品质深深地打动了我,她像我的妈妈一样,和蔼可亲。坐上车,我们几次回头与村民挥手再见,擦着挥之不去的泪水,我体验到了“泪奔”的含义。

当时的情景让我忽然想起了“孔雀东南飞”的几句话:五里一徘徊,惺惺相惜别,难止离别泪。那份情感让我难以忘却,直到今天那浓浓的情感依然存在、依然温暖。

在辉县龙王庙村时,有件小事,小的只是一个字的拼音的小事,让我记了几十年。直到现在每当想起我都会哈哈大笑。

有天下午割麦回去,我问灿芝:你今天割几畦儿麦?她回答说:六畦。就因为这个“畦”字,我们俩激烈的争执起来,那真叫脸红脖子粗啊。灿芝他们的家乡话,说笤帚是“老帮”,说“黑”是“歇”,说刮风是“刮哄”,那我们说qi畦是带耳话音的xi。所以当我听到她说qi时,我满带有不高兴的语气说,xi就是xi,你咋说qi?谁知道灿芝一听语气强硬,理直气壮的大声和我争辩,我一听就生气了,非要争个输赢,论个明白。因为我一直认为她又在说家乡话,我一直也说的家乡话,认为我是对的。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拼音是错的。我立即说:咱查字典,谁错就打谁三笤帚疙瘩。我是信心百倍,坚定不移地认为,灿芝该受罚了,她这次输定了。我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屋里又蹦又跳,幸灾乐祸的等着灿芝受罚,俺俩笑得直不起腰,真的是笑的两行泪。我坚定的认为赢家非我莫属,单等看她的笑话。

谁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灿芝这次也是胸有成竹的看着我受罚,我俩开始抢字典,我抢先一步抢了字典,迅速的翻到那一页看时,我傻眼了,再擦一下笑出眼泪,睁大眼,仔细看,字典上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得qi,咋回事呢?我吃惊我不解,这是我第一次在字典上看到的。我自知理亏,把字典一摔,我说:“不查了,不查了!”谁想到灿芝得理不饶人呀,她抓字典硬要查,我们两个是又抓又推,又打又闹,笑得说不成话,直不起腰。当然是她赢了,当然是我受罚,她毫不留情硬是拿着笤帚打了我三下,真的很笑人。我无理也要强占三分,我说俺的方言就是带儿话的xi,我强词夺理,虚荣心掩饰我的过错,我也夺过笤帚象征性的打了她三下,算是扯平。

也是就这一次的争辩,让我纠正了我对qi字的拼音,一个“字”的小事,让我记了几十年,啥时候想起那个争辩过程,我都会自娱自乐地哈哈大笑,从此让我改变了自己的虚荣心,有了敢于承认错误,敢于纠正错误的胆量。平时温文尔雅的灿芝,竟然一反常态,不依不饶,毫不示弱;理直气壮的与我争输赢。原来她是胸有成竹呀,我的拼音字母水平,毫不夸张的说,学的很好的,所以信心百倍呀,谁料想竟让一个地方方言,叫我在灿芝面前颜面大失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灿芝的厉害,原则性的东西绝不让步,毫不留情。她据理力争的态度让我输的口服心服。我也是有失有得,受到了惩罚,收获了知识,让我受益匪浅。

毕业四十年聚会,我俩提起拼音之事,还是笑得合不拢嘴,当年那又蹦又跳又推又抢的疯狂永远不会再来的,留下的只能深情的哈哈哈大笑了。

上学期间,我和灿芝一直住的一个寝室里,而且一直是上下铺的亲密好友,形影相随,无话不谈,所以每次开门办学时,我俩也总是分在一个地方,自然是心心相印,用心有灵犀一点通来形容一时再合适不过了。

我们在去信阳时,在旅馆住了一个晚上,第二天坐汽车,到了信阳的一个小山村里,同学们俩人一组分配下去,那里的村民每户住的都是相隔一段距离。我们在哪里住了一个月无论是干什么总是我们两个人,同学们很守纪律,从没串过门,组里同学在哪里住,我们好像从不知晓,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。怎么那么呆板,所以在我们俩最无奈最恐惧的时候,根本没想到向同学们求救,倾诉。总是我们两个人。

我们被分配在一个老红军家里,东屋一间屋子,一间放杂物的东屋,收拾后就是我们两个住的地方。只有两张小床,平时我们写东西时只能爬在床沿上写。吃饭的时候,是一个小组在村民家轮流吃饭,也只有在去村民家吃饭才见到组里的同学。我记得很清楚,每次去村民家吃饭去,都很尴尬,有点不好意思,所以吃饭的时候,很少谈天说地,说说笑笑的场面,很拘束。因为村民的生活很不容易,生活比较艰苦,劳动之余还要给我们做饭。每顿也是尽自己所能,我们都是看在眼里,怜在心里的,从心里从情感上体谅村民,感激之情当然更多些。每天早上稀米饭,中午是干米饭。每天也是招待客人的标准:笋一盘,笋叶一盘,韭菜一盘,鸡蛋一盘。偶尔也吃一次面条。看到村民的生活不易,同学们的拘束、尴尬之情不难理解了,我清楚的记了几十年,吃饭时我从来没吃过鸡蛋,只夹点青菜吃,因为我舍不得下手,心中确有不忍之意。实实在在的就是当时的心情。

刚开始吃饭我们确实多有不适应,几乎是天天拉肚子,没有厕所,他们就用树枝圈起来当临时厕所用,就设在地边。

村里的妇女很勤劳,很能吃苦,他们每天干着和男劳力一样的重体力劳动,还要做家务,带孩子。在稻田插秧时,他们背上背着小孩干活,从不叫苦叫累。始终是无怨无悔,她们的劳动强度和吃苦耐劳的精神,我也是第一次看到,佩服得五体投地,但也带有更多的心疼。

五月的天气正是插秧的时候,他们面朝稻田背朝天慢慢在水稻田里移动。脚在稻田的泥泞中趟出两道轨迹,脚下软滑难走,腰酸背痛一定是有的。辛弃疾的《西江月·夜行黄沙道中》“明月别枝惊鹊,清风半夜鸣蝉,稻花香里说丰年。听取蛙声一片。”他们手把青秧插满田,低头便见水中天,一行绿秧点缀在稻田上,一片繁忙的景象真得很美。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,非常兴奋。

信阳让我记忆深刻,永难相忘。学校在我们下乡前曾专门讲了要注意的情况,什么蚂蟥、蛇之类的事,所以恐惧心理一开始就存在着。

在一次栽秧中,我和灿芝也壮着胆子,把裤腿挽到膝盖以上下田学习插秧技术,弯下腰去,就看到田里的蛇自由自在的游动,我俩当时都吓得抱在一起,丝毫不敢逾越雷池半步,腿打颤,心跳加剧。几个大婶不以为然的说:“你们别怕,蛇不咬人的,还是益虫,只要不踩着它,没事,你们只管干活吧。”啊呀啊,他们说的什么,我是一句也没记,浑身发抖,挪不开步子,实在是没办法。本来是想表现好一点,给村民一个好的印象,一个好的评价的,但是此时的情景,此时的心情,此时的状况,我们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,想表现好点也没那个能耐和勇气,更没有战胜困难的决心。我和灿芝是被村民架着上了田埂,那恐惧的狼狈、胆战心惊的景况,让我俩体验到了“头皮发麻”“瑟瑟发抖”的感觉。

我们晚饭后不敢喝水,害怕去厕所,出门就是地,那田埂上,树上常有蛇的影子,小心翼翼地出门。我俩是手挽着手,很怕很怕的感觉。神经真的像橡皮筋一样绷得紧紧的,胆战心惊。

感谢村民对我俩的照顾,不叫我们下稻田劳动了,就是叫去,我俩也没那个胆量,没那个勇气。我俩去坑里挑绿化肥,实际上就是泥块,那是男劳力干的活,挑着簸箕,在泥里一趟一趟的跑着,肩膀磨出了血,也不叫疼,心里总算少了一点恐惧感。

在与村民的交谈中,他们轻描淡写地给我们讲些应该注意的事项:“蛇是怕人的,干活时你只要不踩着它,它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,大多都是无毒蛇,蛇听到脚步声都是往前跑的,不会迎面而行的。”这些话听着都头皮发麻,但我们也牢记在心,戒备之心和心理准备一直在提醒着我们。

山里种猪草,我觉得像花生叶子,嫩绿嫩绿的,长得很茂密。割的时候象割麦子一样,左手揽一大把,右手挥镰去割。但猪草不像麦子那样直挺挺的弯腰去割,我看她们大多是蹲着割。那天我们割猪草,村里男女齐上阵,场面很热闹。我是提心吊胆,但表面上却装作很轻松的样子,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子,心里去默默念叨着,千万别让我碰到那东西呀!

我排两行,割的时候也挺来劲,割到离地头有十几米时,我已心惊肉跳,腿有点不听使唤,村民的话一直在提醒我,蛇是往地里头跑的。我无奈的停下来,拐回去对大娘说,咱俩换换位置割吧,大娘不懂我的意思,就爽快的与我交换了位置,刚过几分钟,只听见大娘不经意的“呀!”了一声,虽然不知道咋回事,我已扔下镰刀跑了,飞一样地跑了。原来是大娘刚割几步就看见一盘蛇,幸亏呀没让我看见那吓人的一幕,村民的话是对的,我感谢村民的提醒,也欣赏我的智慧。

第二天的任务还是割猪草,戒备之心始终提醒着我,恐惧的心情一直支配着脑神经,绷得紧紧的,表面却装作很轻松的样子。

我排三拢,割的有点慢,割到中间时,我实在是害怕得不知所措,手已不听使唤了,不敢往前进行了,我在消极怠工。我有意识的不用左手去揽猪草,也不敢弯腰,有目的的直立着身子,右手用镰胡乱的拨拉着草头儿。忽然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,就在我挥刀拨拉以下时,草地里猛地窜出一条蛇,那速度真是“迅雷不及掩耳”,而且是直挺挺的直立起来,就在我的面前,有半人高,全身碧绿。我来不及思考,猛的抓起身边大娘的手,扭身就跑,那叫疯跑,狂跑,不顾一切的在地里狂跑,无意识地跑到十几米远的地方,下意识地蹲下来,大声哭喊,失声痛哭,那分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,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吓人呀,大娘在不停的反复说着一句话:“孩子别怕,孩子别怕!”。大娘的安慰声对我已经不起作用,我一直是大声哭着。灿芝吓得说不出话。

当我扭过头时,看见几个村民正在围着砍那条蛇,我一下子又惊了,下意识的抓着大娘的手,又像疯了一样的狂跑,就这样我无论是跑还是蹲下,大娘的手却始终被我抓得紧紧的,一刻也不敢松开。脑子是一点也不听使唤。大娘更是没有一点主动权,被我拉得东倒西歪,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。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疯劲,只是可怜的大娘被我拉得狂跑,蹲下,再狂跑。当时,大娘就是我的依赖,是我救命的支撑,几十年来,大娘那干瘦却很有力的手,一直让我铭记在心,不敢忘却。大娘安慰的话语“孩子别怕”,一直在我耳边回响。大娘那干瘦如柴的手,特别温暖,这种情分,伴随我几十年,让我感动,在情感上我觉得她就像是我的妈妈,朴实,可亲可敬!

事后村民去看我,他们说,孩子,今天也算是幸运的,躲过一劫。原来那是一条毒蛇,叫竹叶青,攻击性很强,被咬住就没命了。村民说,他们都不打蛇的,他们也害怕毒蛇,但很少碰到,所以碰到了就必须打死它。刚说完这些话,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,大声哭起来。当时真叫我体会到了“脑子一片空白”的含义。体验到了什么叫“魂飞胆散”“胆战心惊”“惊心动魄”。当时的情况用“毛骨悚然”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。直到现在想起来那“命悬一线”的情景,还仍然心有余悸,头皮发麻。这事让谁碰见谁都害怕。

我无数次地想:若不是村民的提醒,若不是极度恐惧的戒备心理,若不是我急中生智,若是我弯下腰,若是我左手去揽猪草,那一定是一把抓住毒蛇,不敢假设地去想了。原来“打草惊蛇”的说法是多少年来人们亲身实践的真理,是千真万确的经验。

山里的雷声特别响,响声也很低。又一次下大雨让我俩体验了暴风雨的恐怖。风,山风刮得呜呜响,突然一个霹雳照亮了天幕,乌云笼罩着天空,眼前一片昏暗,只有在闪电时划出一线亮光。我和灿芝紧紧地依偎在一起,话不敢说,吓得浑身发抖,趁着闪电光,我俩用木棍把门顶好,本来的恐惧感又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和狂风呼啸声,把我和灿芝的心紧紧贴在一起,那紧张的心情无法言表。我俩一直不做声,连黑夜静思的心情也荡然无存。也许是恐惧,第二天我俩发烧了,真是欲哭无泪呀!“相依为命”“相依相偎”的感觉让我俩有了深切的体验。瞬间理解它的含义,实践出真理,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社会实践让我们学到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,也让我们亲身体验到了,文学创作的素材离不开社会实践的道理,一切来源于实践。

在一次家访中,看到这样一家子。

母亲住在坡下,女儿、儿子住在坡上,谈不上距离,十几步远而已。母亲仰脸看到子女,子女俯视看见母亲和母亲怀中两岁的孩子。但他们之间却是:近在咫尺,鸡犬之声相闻,却老死不相往来。据村民讲,孩子们的父亲是个手艺人,经常挑着担子走村串户,给别人做木工活,每月把挣的钱交给生产队,生产队按钱数记工分,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。

木匠有个很要好的朋友,是个残疾人,这个残疾人常趁着木匠不在家,去他家帮些忙,这一来二去,俩个纠缠到了一起。木匠从来不知此事,仍然早出晚归走村串户,挣钱养家。他没有任何防备之心。“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”,他没想到。

他老婆曾在他碗里下过一次毒,他吃过面条后呕吐厉害,但还是有惊无险,这件事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。单身的残疾人急不可耐,密谋再次实施他的计划。那是个漆黑的夜里,木匠挑着担子回去,他老婆伺候他吃喝完毕,早早睡下了,但屋门却被老婆有意的虚掩着,当确定他睡着后,残疾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里,然后猛地窜上床去,骑在木匠身上,双手紧紧的卡住木匠的脖子,使劲地掐,掐,掐,木匠惊醒后,死死地挣扎着,两腿乱蹬,眼看要挣脱了,就在快要征服残疾人时,残疾人眼看事情败露,丧心病狂地怒吼着那个躲在角落中的女人“快过来,压住他的双脚。”那个女的也顾不得躲藏了,慌忙跑过去按住丈夫的双脚,使他动弹不得,没了反抗的力气。可怜的木匠到死也不明白,是什么原因让他俩合伙掐死了自己,来不及想什么,就一动也不动了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!

他们两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趁着夜深人静,把木匠抬到三轮车上,推到离家几里远的山上,把木匠推下山去,然后又返身把木匠的挑子扔了下去,造成让人误认为他是夜半回家不小心掉下沟里摔死的假象。后来村民报案,当警方通过调查走访,很快把这对男女抓了起来。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,男的被判死刑,女的被判监外执行,因为她怀中还有个两岁的孩子。从此这个原本幸福的家成了“家破人亡”的状况。

因为挖修隧道,家家要出劳力做工,她的女儿才十九岁,就与村民一起去参加劳动,因为隧道潮湿,在几个月的劳动中,得了严重的关节炎,当时他们没钱及时治病,落下病根,站不起来,只能在屋里院里爬行,做些家务,给弟弟做饭。姐弟俩相依为命,默默地过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生活。弟弟和男劳力一样下地干活,挣分养家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日出而作、日落而归的生活,本是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的年龄,可怜的姐弟俩却自己独立地撑起一片天,撑起一个家,他们真的成了孤儿。

他们的母亲每天和村民一样,早出晚归,但她是被监管的犯人。她从不说话,如同哑巴,村民们没人与她搭腔,她也默不作声,眼睛无光,从来都不敢与村民平视,如同行尸走肉。收工后,她也常常默默地站在自己的院子里,装作无意识的向孩子们住的院子里张望、回屋、再出来……也许在这个时刻,眼睛里才发出光亮,那是期望、渴望、盼望、无奈的眼光。但是当孩子们出现在院子里时,她却又马上扭身回到屋里去。大概是因为愧疚?羞愧?无地自容?悔恨?她连关心照顾孩子的资格也没有了。

我们看到孩子们在院子里时,也常常是毫无表情地扫视母亲的院子里,但扔掩饰不了那不解的、复杂的、无奈的、痛苦的心情。但真的看到母亲时,却又不动色的,扭身回到自己的屋里。他们从来没有交流,就连眼光也没有碰撞的机会。毕竟是血浓于水,毕竟是亲骨肉、亲生母亲。但那个年代的观念:必须与犯罪分子决裂,与坏分子划清界限的。从情感上来说,孩子们实在是容忍不了母亲的罪恶,是她亲手毁了这个幸福的家,从完美无缺到家破人亡的现实,彻底摧毁孩子们的幸福快乐。

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,她与残疾人当初那不切实际的问题,到最后成了不可理喻的罪恶,真是“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头是百年”呀!她看似也像“弱女”,并不像是“悍妇”,但欲望却使她成了“毒妇”。她是名副其实的帮凶,悲剧叫人痛心疾首,给人以深刻的警示。怎能不让人深思,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在以后的日子里,她将孤独的等待月落与晨起,孤单寂寞将会伴随终生。脚踏破碎不堪的碎片残状,在孤独的红尘里独醉,尽管她的心也在滴血,那只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,独自品尝吧。

我在想:当时她若能及时地悬崖勒马,那一定是回头是岸。但因为一时鬼迷心窍,却让她抱恨终身,悔之晚矣。

有一次我们亲眼看到,他们的母亲把做的两双鞋子使劲的扔到上边的院子里(山里的院子都是没有围墙的,只是一片平坦的空地),儿子默默的拾起鞋子,默默无声,甚至连往下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,没有一点表情地回到屋里,好久好久都没有出来。心情一定是很复杂的,那默默的、无声的、淡淡的目光,无语的相视中,谁解其中味?也许夜半难眠时,无奈的思念、不解的痛恨的痛苦的眼泪伴随着他们度过那一个一个漫漫的长夜。在黑暗的夜里尽情地毫无顾忌地释放着他们心酸的泪水,泪水若能冲淡无尽的伤痛,冲刷走生活中的创伤,那该多好啊。沉重的思想负担和生活负担,真的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,这种状况谁见谁怜。

姐弟俩很善良,很坚强,他们的生活态度顽强不屈的精神让我们震撼,他们从没有怨言,从没欢笑,没有言语,偶尔也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。在我们搞创作的一个月里,我们从来没有与姐弟俩深谈过,我们实在是不忍心提及那轰动一时的“家丑”。实在不忍心去触碰他们内心世界的创伤,这件事给人们敲了警钟,提醒了人们,为人要做到“勿以善小而不为,勿以恶小而为之”。从自身做起,从点滴做起,时时处处检点自己的言行。不断规范和约束自己,养成“好事从小事做起,坏事从小事杜绝”的好习惯。

人生旅途没有一帆风顺的,经历了曲折、坎坷、失败与成功,有些事可能会让人转身而忘,有些事可能会让人终身难忘。人生就是一本书,一个故事。启发我们:“深思”就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课题。学会“深思”,少走弯路。

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一切都成了过去。但母校的庄严,恩师的教诲却永远让我怀念。

母校您是我心中的一座灯塔,是年轻学子们一展才华的舞台,您用知识的甘露,哺育着我们的心田,让我们的人生有了一个非常自信的开端,让我们有了实现社会价值和人生价值的资本,是您让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有了自信心和顽强不息的精神!

2017年毕业40周年时74级一班同学合影

河南大学,伟大的母校,我的恩师,我为您骄傲,为您自豪!向您致敬!并致以最崇高的敬礼!

我会永远怀念您的。挥之不去的记忆,刻骨铭心的点滴,还有社会实践时的那山、那水、那人、那事……

作者简介:赵翠霞,1951年生,河南宝丰人。1974年入开封师范学院中文系学习,1977年毕业后回宝丰二高任教。直至退休。